多样、公平与包容（DEI）原本是一场旨在修正社会认知失衡的道德工程。不过，在过去十年中，这一理念被迅速推入了美国企业的核心战略之中，并演化为一种被默认接受的“政治正确”。

根据据世界薪酬协会（WorldatWork）在2021年9月的调查显示，高达八成的美国企业均部署了全企业运作的 DEI 计划。

这种潮流仿佛一夜之间席卷了整个企业界，仿佛企业若不加入 DEI 洪流，便是对社会正义视而不见。然而，随着 DEI 在现实操作中的种种弊病，如今正反噬着它头顶上那顶“道德优越”的光环。

一位前安海斯-布希销售公司总裁安森·弗雷里克斯（Anson Frericks）一针见血地指出：DEI 的三要素已经彻底变形。“D”已不再是促进多样性的理念，而是变成配额体系的代名词；“E”不再追求公平的机会，而是强行制造均等结果；至于“I”，所谓包容性更像是一种压制异议的工具。

任何质疑 DEI 政策的员工都可能被降职、解雇，甚至在文化上被“清除”。讽刺的是，一个本应倡导开放与理解的制度，竟异化为排斥与封锁的代名词。

在乔·拜登总统任期内，DEI 被当作行政议程的旗帜性内容推向高潮。这令特朗普感到反感，在他重返白宫后迅速签署行政命令，要求联邦政府“执行民权法，打击私人领域非法的 DEI 偏好、强制、政策与活动”，甚至进一步瞄准基础教育中的“DEI 灌输”，誓言让美国不再“觉醒”（woke）”。

企业层面也开始出现逆转。沃尔玛、花旗集团、高盛等一批巨头，在意识到 DEI 政策带来的市场损失与投资者不满之后，纷纷悄然“踩刹车”。

弗雷里克斯坦言，“企业发现，这些政策让他们不但损失了数百万客户和数十亿美元的市值，同时并未真正带来公平或多元的职场环境。”实际上，在特朗普当选之前，这种撤退的趋势已经出现，而新政府的政策只不过加速了这一变化。

因为 DEI 在企业内部已演变为一种“不可质疑”的制式化的流程。这种僵化的制度设计，恰恰忽视了企业行业的多样性，令 DEI 实践变得“程式化且限制自由表达”。

来自 Bahnsen 集团的创始人戴维·巴恩森也直言：“DEI 本质上就是在破坏以绩效和能力为核心的企业文化。”。因为美国企业文化历来崇尚的是以成果为导向的绩效体系，而 DEI 却让招聘与晋升聚焦于“政治正确”而非能力本身。

这背后隐藏的是一种对绩效价值的系统性侵蚀。企业不再以成果评估员工，而是陷入种族、性别等身份标签的逻辑中。这不仅削弱了内部人才激励机制，更使员工产生逆向歧视的怨气。

在法律层面，这些做法也越来越站不住脚。DEI 具有非常强烈的主观判定，并非一个可以被条款定义、解释和裁定的概念。而这在法律运用上就存在高风险，他对主观认知以外的事物是歧视且分裂性的”。企业没有理由去坚持这样一套充满缺陷的体系。

同样，民意的风向也在悄然发生变化。《经济学人》与 YouGov 联合发布的2024年1月民调显示，多数美国人支持终结学校和政府中的 DEI 计划。这预示着，DEI 不再是道德高地，而成了政治争议和社会分歧的代名词。

在这种大环境下，一些企业开始转向更加谨慎的做法，不再设定明面上的多元化指标，而是将DEI语言包装进人才发展与文化建设的范畴之中，以避开公众视线和法律雷区。

但这并不意味着社会不再需要多元与公平，而是需要对 DEI 的执行逻辑提出了质疑。真正的问题在于，企业是否愿意以合理、公正、基于能力的制度来实现平等，而真正的多元和包容也不是靠“非同排异”和行政命令，而应建立在公平、透明和绩效基础上的制度改革。